原來Sam一直都活著.
Dean看著腳邊那箱裝滿各式符咒的書. 裡面有些還是從Bobby那裡借來的. Fucking Bobby, 他就不能問一聲他為甚麼要借那些書? 就不能順便告訴他一聲, 喔, 你還在找救Sam出來的方法? 不用麻煩了, 他早就出來了.
Fucking Bobby.
他又倒了半杯威士忌到杯子裡. Lisa和Ben早就睡了, 緊鎖的門窗邊的鹽線都完好無缺. 整棟房子裡只有他的書桌燈亮著, 他坐在微弱的昏黃光線下慢慢的啜著他唯一的朋友. 原來Sam一直都活著, 一直在打獵, 跟那些他所謂的家人. 而這整段時間他都在這裡, 遵照著Sam的願望扮著家家酒. 他賭Sam, 那些Campbell, 和一直知道要怎麼找到他的怪物們都把他引為笑談. Dean Winchester, the new soccer mom.
[My God, you have delicate features for a hunter. Good to finally meet you. Sam's gone on and on.
天哪, 你的五官纖美得不像一個獵人. 真高興認識你, Sam一說起你就停不下來呢.]
他賭Sam一定常把那輛閃著嶄新黑漆的車停在遠處, 像是在看著某種實境秀般遠遠的看著他在房子和工作的地方出入. 他賭Sam一定透窗看過他在小桌前一邊想著他以為在下面的Sam一邊把液體倒進喉嚨的樣子. 他賭Sam一定習慣了跟他們的表哥表姐們一起對上一整群的怪物. 他賭他們可以面對的比兩個人可以應付的多得太多.
他賭Sam一定習慣了打獵的生涯. 就他對外公的認識來說, Sam一定需要像被從前要被爸命令一樣的遵守著Campbell家族的規則. 他賭Sam這一年來一定過得很好, 他有他們照料, 常和Bobby聯絡, 到處狩獵著過著幸福家庭生活的人並不知道存在的怪物.
[But I already got my car set up how I like it.
可是我早就把我的車照我的喜好布置好了.]
他仰頭把杯子裡的殘餘一口乾盡, 手伸向桌上的瓶子打算再倒一杯. 當你所謂靈魂的另一半甚至不想讓你知道他活著的時候, 當你唯一能夠呈現的珍寶已經不被別人放在眼裡的時候, 你應該怎麼辦? 他賭Sam照他的喜好布置好了的不只是他的車. 沒有了東管西管的哥哥, 看看Sam交了多少個朋友! 那些從前Sammy嚷著無法忍受不顧一切逃離的東西一樣不缺. Sam's already got his life set up how he likes it. 他用他的自由意志選擇建造的新生活.
只是沒有他.
他把酒瓶口湊到嘴邊.
******
在案件跟案件中間空檔的時候, 他曾常開個幾千哩的車到印第安納州去.
他遠遠的看著那個有點弓腿的身影在周末烤肉聚會上走動, 在跟鄰居打招呼以後吞嚥著第五盤烤肉的樣子. 穿著被汗水浸濕貼黏在皮膚上的白色汗衫, 在大太陽底下向工頭裂齒明亮的笑. 他看著他開著卡車接送那個他們連手救出的小男孩上下學. 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一個人到車庫掀開車套, 用手心撫摸著黑色金屬時臉上的神情. 他看著他一點一滴的把真實的Dean埋藏在某個陌生的角色後面. 他看著他眼裡的光亮逐漸熄滅.
我在這裡, Dean, 我還活著. 他曾經站在遠處在心裡呼喊著. 他無數次想像過穿越那道白籬笆伸手敲門的情景. 在門打開的一刻他應該說些甚麼?
“驚喜!”
或是
“嘿, 還記得我嗎?”
或是
“I know. I look fantastic, huh?”
或是
“I love you. I am madly in love with you. I would looove to have sex with you. How do you feel about incest?”
他也想像過Dean會怎麼樣反應. 給他一個擁抱? 把聖水潑在他臉上? 抽出銀刀向他揮來? 把門重重的關上, 然後在門後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他踩著油門, 看向眼前無限延伸的公路同時想起Dean醒來以後的反應. 起碼他現在知道了.
[This is heaven?]
Dean. 他的嘴角不禁往上揚了一秒. 在經過了這麼多之後, Dean還是深信他是他的Sammy. 他居然還是相信他有佔據天堂一角的資格.
[I didn’t even think to try.
Yes You would]
不, 他真的不會. 他到過下面以後完全可以了解Dean的疲憊- 狩獵的生活跟下面有甚麼不一樣? 睜眼望去是滿目的猩紅, 耳裡傳來的是令人麻木的呼救哀嚎, 不管是怪物或人的血都是一樣的黏膩溫熱.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回到打獵的生活, 而真正的原因不是為了拯救那些他再也不在乎的陌生臉孔.
他回憶起把球竿一次又一次砸在精靈逐漸無法動彈的身軀上帶給他的快感. 他回憶起那次自己跨坐在Dean的胸前, 雙手鉗住他呼吸道的瞬間.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哥哥-在他的掌心下掙扎扭動著爭取空氣的Dean-原來這麼微弱無助. 原來只要他想...
Lucifer是對的, 這跟惡魔血一點關係都沒有.. Lucifer讓他享受過可以輕易用指尖捏碎任何辜負過他的生命的感受, 面對了他體內想完全解放自己, 不被束縛予取予求的渴望. 其實不需要Lucifer, Ruby早就告訴過他Sam Winchester的真實面目.
[You didn’t need the feathers to fly, you had it in you the whole time]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 他視線範圍裡只剩下遠方地平線還透著一點橘色光暈. 他已經開了多久? Dean現在在他後方多遠? 這一年來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說服Samuel Campbel的同時說服自己. Dean已經經歷了太多, 不需要再被開啟世界末日的罪人拖回這個血腥的世界. Dean是他藏在角落, 每一陣子就要檢視一番, 卻又不敢隨身帶著的寶藏. 他要給他從前他渴望的, 卻又再也不能擁有的東西. 安定, 平凡, 安全. 他要他好好的活著.
一年了. 這一年以來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直到他帶著解藥衝進那個客廳, 把針筒第一時間扎進Dean的胸口. 直到他把手指搭上Dean蒼白的頸邊, 祈禱著自己可以感覺到任何跳動. Dean會癱倒在用來確認嬰兒爬行安全的深灰地毯上都是因為他, 如果他那時候再晚個幾分鐘...
[So, what, it's better to leave them alone, unprotected, and then they're not in danger?
所以呢? 把他一個人孤獨的留下, 毫無保護, 然後他突然就安全了?]
Sam一手扶著方向盤, 另一手伸向胸前口袋的手機. 也許確認一件珍寶永遠安全的方法不是尋找世界上最嚴密的秘庫, 而是把他帶在自己的身邊.
他按下那個他幾個鐘頭之前才設定成快速撥鍵的號碼, 把手機舉到耳邊.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