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坐在吧檯的小板凳上又吞了一口啤酒, 看著Dean在酒吧另一邊的角落揚手往牆上丟著飛鏢. 他卡車司機打扮的兩個朋友站在他身後- 這個國家中西部的卡車司機像是有統一制服一樣, 髒舊的牛仔靴, 破洞泛白的牛仔褲, 剪成無袖的格子襯衫露出過粗手臂上的刺青. 兩個拄在Dean身後的大漢同時吹了聲口哨, Sam這才發現靶上的鏢又正中紅心.
[他甚至不是在賺錢], Sam想. 如果是賭撞球或撲克牌的話Sam絕對不會離Dean這麼遠, 誰知道輸錢的對方在發現他們是老手的一刻會不會發脾氣動手. 尤其是從前Dee在的時候, 手氣正旺的人們看見嬌小火辣的她下場時總是逞強的加倍下注, 在輸錢的一刻總是想用其他的方式討回一點便宜. [真正的男人都到哪裡去了?], Dee在他們出奇不意打倒想把她強行架走的混蛋們以後總是不屑的向地上淬一口, 驕傲的拿走桌上的一疊鈔票. 那時候Sam會在心裡小聲反駁, 那是因為在妳心中世界上只有爸才是真正的男人.
但是今天Dean純粹只是想放鬆一下-他在下場之前已經吞了三小杯威士忌和兩瓶啤酒, 而平常工作的時候他是不會微醺的, 連觀察對方手氣都不用的直接加入. 所以Sam識相的離他遠遠的. Dean轉頭向他的兩個新朋友(認識兩個小時三十八分鐘)閃了一個亮出白皙牙齒的得意笑容, 其中一個人(Walt? Roy?) 拍了拍Dean的肩膀向他說了句甚麼話, 惹的Dean仰頭大笑, 毫無防備的露出他咽喉的線條. Sam看得出Dean今天晚上精心打扮過. 他穿著那件過緊的深藍色牛仔褲, 新買的灰白格子襯衫下是合身的黑T恤. Sam看過Dean站在旅館房間的大鏡子前, 半側著身確認他穿上那件牛仔褲可以完全露出臀部的線條. 從Dean走向角落拿回板凳上啤酒時那兩個人的視線來看, 他的心血完全沒有白費.
“這真是太讚了, Sam, 現在我可以想穿甚麼就穿甚麼!” 他們在Wal-Mart第一次幫Dean採買男人衣服的時候Dean太過興奮的這樣告訴他. OK, 也許現在Dean在他們會出入的場合穿的太撩人的時候不像Dee一樣會被人在背後叫罵- [slut, bitch, whore, 不要裝了, 如果你不是要找男人幹嘛穿成這樣到這裡來?]- 但是Dean真的對被換了一個新的身體完全不在乎嗎?
Sam想起Bobby告訴Dean他找不到太多性別轉換相關咒語的資料時Dean臉上的表情. Dean在兩個月的努力後告訴他[算了, 上路吧.]時的語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Dean(Dee)假裝不在乎, 故作堅強時候的樣子. [Come on, Sammy, 我發誓你才是Winchester家的小公主. 真的, 不用每個月痛一次? 這簡直是上帝送的禮物了!]
跟他的Dee一模一樣. 在那一刻Sam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想念他的姊姊. 那一刻也是Sam在幾個月以來第一次發現Dee其實一直在他身邊.
Sam把手中剩餘的啤酒一口乾光, 穿過人群走到Dean的身邊, 仗著幾乎誇大的醉意搖晃著問Dean, [時間差不多了, 明天還要開車呢]. 他看著Dean微張雙唇的同時瞄了他身邊兩個同伴一眼, 他突然有點害怕Dean的回答- you light weight, 先回去吧, 不用等了? – 但是幸好兩秒鐘以後Dean扶著他的肩膀轉頭揮了揮手. [抱歉, guys, 我得把這隻sasquatch送回去. 很高興認識你們!] 他們肩靠著肩走出門, 一陣有點過涼的風讓他臉上一陣發麻. 他就著街燈仔細看了看Dean, 他的哥哥(哥哥, 哈!)雙頰有點紅暈, 嘴唇還帶著啤酒的濕潤. 他的雙眼微閉, 半倚著Sam的身體些許過燙. Dean感覺到他的視線睜開眼睛. “幹嘛?”
“我以為你會跟他們回去.” 他轉過頭看向前方, 故做不在意的聳聳肩.
“Nah, 他們看樣子想一起上, 我今天晚上不想花費這麼多力氣. 從那隻食屍怪的手上救你的屁股已經夠累的了.”
“Fuck you, man, 我是在犧牲自己當誘餌.” Sam一邊像從前跟Dee打屁一樣的反駁, 一邊卻忍不住開始想像Dean裸著身體, 在床上被兩個不知名男人夾住的樣子. Sam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把畫面努力排出腦海. Dean在剛開始的時候跟幾個女人實驗過-路過餐廳的女侍, 第一個案子的受害者-但最後一夜情的對象還是回到男人.
[我不知道, 感覺就是不對, 你知道嗎? 跟女人像是我突然變成了同性戀一樣. 更何況男人口交的技術比女人好多了! 原來以前我的方式都錯了, 就好像你需要有那個東西才會明白舌頭應該要怎麼...]
[Dee...Dean! 停止, 當作我沒問, Okay?] 那時候他急著擺脫Dean惡作劇成功的表情, 還沒有想過Dee用太過漂亮的嘴唇吸允著某個男人或Dean仰頭背靠著牆, 享受他面前跪著的某個男人時表情的畫面會不斷的出現在他夢中.
[Sam, 不要太害羞嘛, 這可是你自己問的. 唯一可惜的是我現在的身體不像從前一個晚上可以無數次的高潮, 幸好這個身體有個結構叫做攝護腺...]
[DEAN!]
他們有點搖晃的一起走進旅館, 櫃檯後的老闆娘給他們一個帶有深意的微笑. 除了Dee (Dean) 選擇的對象以外, 出乎他意料的, 很多事情都沒變. Sam可以理解以前他們為什麼會被誤認成一對情侶- 一男一女在鳥不生蛋的旅館入住同一間房, 不管你怎麼辯解 [不, 其實我們是姊弟, 我們只是不想把冒名的信用卡刷爆]都是沒有用的. 那時候Dee最後總是會用那種有點自嘲, 揚起一邊嘴角的笑容向老闆推辭一張大床的房間. [我男朋友Sammy很虔誠, 堅持沒結婚前不能發生性行為呢, 有兩張單人床的嗎?] 然後笑著享受Sam給他的臭臉.
Sam沒想到的是現在他們還是需要推辭熱心老闆幫他們訂的一張大床. [不, 我們真的只是兄弟] 換來的往往只是 [不用擔心, 我們旅館不介意的] 或是 [噢...對不起]和懷疑的眼光. 在懷俄明州有一次Dean把一夜情的對象(某個他查資料的時候Dean無聊在圖書館裡亂逛搭上的大學生)帶到他們住的旅館裡另開了一個房間, Sam永遠也忘不了他check-out的時候櫃台小姐投向他的那個同情的眼神. 這一切都是爸的錯, 他想. 是爸強迫他們姊弟在沒有私人空間的環境下長大, 是爸訓練他們隨時確認對方的安全. 如果他們有時候站的太近或目光太常搜索對方的蹤跡而引起別人的誤會, well, 這只是他們不正常童年製造的幻覺罷了.
Sam靠在門口看著Dean掏出鑰匙跟門上的小孔奮戰, 兩三次失敗以後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Dean轉頭瞪了他一眼, [你倒是試試看啊]. 好不容易進房以後他看著Dean把門口的鹽線補好, 接著站在房中間就開始脫上衣. Sam看著Dean光滑背部肌肉的線條, 想起以前Dee總是堅持回到廁所才換衣服. Dee比他早進入青春期, 不用John提醒就開始會在他們等爸處理案件時暫住的小房間規畫出他不應該跨越的空間. Dee在廁所裡有放她自己內衣褲的籃子, 櫃子總有一格他不應該拉開的, 上了中學的健康教育課以後他才明白裏面放的是甚麼的抽屜.
現在Dean開始把他當成兄弟, 不管Dean傷在哪裡他都可以毫無忌憚的幫忙縫合, 太久沒洗衣服以後Dean會伸手到他的行李袋偷拿一件內褲[Dude, 不要這麼小氣, 只是借我一下]. 以前Impala是爸爸留給Dee的寶貝, 現在Dean卻會開始讓Sam接手開短途的路. 他們間突然沒有距離.
Dee & Dean, Dean & Dee. Sam在腦海裡為他們做的區別隨著時間慢慢的模糊. 尤其是在他受了傷, Sam發現Dean湊得太近檢視他傷口的綠色眼睛裡面的情緒和Dee的一模一樣的時候. 尤其是在Dean太晚還沒有回來, 在旅館裡的他開始擔心的時候.[可是他們不一樣], Sam這樣對自己說, [他不是Dee, 他是可以照料自己的男人, 你沒有理由不讓他在外面混]. 他知道他以前不喜歡看到Dee在他面前對著不認識的小夥子笑, 那是因為他抱著家裡唯一的男人保護同姓女性的心態. 現在他則是需要常常像是這樣特意的提醒自己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 Dean不是Dee.
從前Dee無數次在還有防備心的證人前面假裝不經意的傾身向前亮一下她的乳溝, [是真的鬼嗎? 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以再告訴我多一些嗎?] 在那以後幾乎沒有人不開口說話. 幸好現在Sam發現他用來對付Dee, 用來討他想吃穀片的表情對Dee以外的人也有效.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Sam, 你的狗狗眼絕對超自然] 從前Dee總是習慣性的負責John交代的姐姐應該要做的事, 買外帶, 洗衣服, 維持武器清潔, 現在他們開始輪班分配工作. 從前媽媽的戒指戴在Dee的無名指上, 現在已經過小的戒指掛在他給Dee的護身符的皮繩上.
Dean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脫掉長褲, 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內褲以後臉向下撲的一聲倒在床鋪上. Sam搖搖晃晃的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 一手把額頭前下垂的頭髮往後撥. 他看著Dean身邊床上的空間, 想起從前自己小的時候常在做噩夢以後或是下大雨的晚上窩到Dee的床上. 從前Dee總是一邊取笑他一邊把被子掀開讓他鑽進去, 現在...現在Sam甚至不知道這個離他不遠的身體在血緣上跟他是不是還有關係. 就生物學上來說, Dean的染色體已經被徹底改變過了, 至少從XX變成了XY. 如果他們現在到某個診所去驗血, 出來的結果會是怎樣的呢? Deana Winchester已經不在了, 如果Dean Campell跟他不是兄弟, 他們還有甚麼藉口可以像現在一樣把性命交給對方, 一樣永遠不分開的狩獵下去?
Sam搖了搖頭, 往後倒了下去. 他醉了, 他不應該再想下去. 他們在這裡的工作已經完了, 明天他們會駛離這個地方, 把一切拋在他們後面. 他和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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