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n做的噩夢可以用無數的之前和之後分類. 在這一切發生之前, 小的時候他常夢見那場大火, 爸爸出門打獵再也沒有回來的夢, 那些爸爸獵殺的怪物找到了他和Sam的夢, 在他把採買的食物放進冰箱或是衣服丟進洗衣機按下按鈕之後回頭, 應該在角落玩穀片盒裡附送玩具的Sammy突然不見, 找遍所有地方都蹤影全無的夢.
Sam離開到Stanford以後Dean很少做夢. 那段時間他靠食物遊獵女人打架消耗精力, 直到筋疲力盡了才會拖著身軀上床. Dean Winchester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了, 他告訴自己.
爸爸走了以後他常夢見爸爸死前叮囑他的事情, 夢裡的他不斷搖頭, 爸卻不肯把命令收回. [我為了你而死, 你卻這樣子違抗我?]
從地獄回來以後的夢五花八門, 有他在刑求架上的夢, 他把別人放到架上的夢, Sam雙眼泛著黃芒掐住他脖子, 告訴Dean他有多麼卑微無用的夢. 然後是Henrickson, Pamela, Ellen, Jo質問他為甚麼要害死她們, 夢境中的他卻找不到鹽可以趕走他們. 末日盡頭Bobby, Sam和無數的屍體擺在面前,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夢.
天啟結束之後他的夢異常的單調. 他常夢見在一片黑暗中孤伶伶的Sam. 他有時候會大喊 [Dean, 救我!], 有時候他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那些只是細節. 不同的是他再也不能用床頭邊的小瓶子壓住醒來時的冷汗, 因為他答應過了的. 他只能閉著眼睛從一數到十, 然後吞口唾液提醒自己他為甚麼在這裡.
Sam回來以後他常夢見他牽著Bones跟Sam到公園野餐, 把Bones拴好回頭的他卻找不到Sam的蹤影. 籃子裡只剩一人份的三明治, Impala的副駕駛座觸手冰涼. 電話那頭Lisa柔聲安慰他, [你又經歷那些幻覺了嗎? Dean, 你還好吧, 要來我家住一晚嗎? 你知道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現在Dean一睜開眼睛只要轉頭就可以看見離他不遠的小床上Sam的睡臉. 或是浴室傳出的水聲. 或是廚房傳來的咖啡香. 他再也不需要酒精趕走惡夢.
***
“汪, 汪汪汪汪”
Dean翻身把頭埋在枕頭下.
“汪汪汪, 汪汪汪汪”
“Dean...” 隔壁床上的巨人開始呻吟. “......去幫Bones開陽台門, 他大概要上廁所.”
“唔...”
“汪汪汪汪汪” “...God damn it.”
Dean聽著被子揭起的悉蘇聲, 小跑步開門聲, [Come here, good boy], 陽台滑門拉開的摩刮聲, 和一陣安靜. 他愉快安心的全身放鬆打算再瞇一會. 幾分鐘之後他突然感覺到身上多了一個重物.
“Bones! 下去!” 頂著一頭亂髮的Dean坐起身, 拼命的把過度興奮往他臉上一陣亂舔的大狗推下床. Sam果然一臉得意的雙手叉腰站在床尾. “You bitch, 誰叫你把牠放進來的?”
“喔, 我只是想讓牠重溫一下父愛罷了, Bones告訴我牠以為你不愛牠了呢” Sam笑得像是剛把啤酒瓶用強力膠黏到Dean的手掌上一樣.
Dean撈起衛生衣下擺拼命擦掉臉上的唾液. 被推下床的Bones搖著尾巴踱到Sam的身邊. 背叛者. “用孩子當武器, 哼? 真是高級. Bones有你的母愛就夠了.” 他皺眉扭了扭鼻子, “我要去洗臉, 等一下你就會後悔了.”
“喔, 放馬過來. 還有今天輪到你清他的排泄盆!”
***
Dean走出廁所的時候Sam站在半開的門口低頭不知道在跟誰說些甚麼. 誰星期六一大早來串門子? 還是推銷員? 只圍著一條浴巾的Dean一手抓著毛巾擦揉半濕的頭髮, 好奇的走出兩步仰頭從過度生長的野人肩頭看出去. Oh crap, 是這裡教會牧師的女兒. 個頭嬌小的女孩隔著Sam向他揮了揮手, Dean勉強笑了一下點了個頭. 讓Sam去處理好了.
他走回房間故意拖拖拉拉慢慢的穿衣服. Dean剛搬來這裡的時候已經領教過這位小姐傳教的功力, 這個鎮教堂星期天的出席率一定很高. 從帶著銀項鍊的Lori到被巴比隆賤貨附身的Leah, 這些信仰堅定的女人們都是麻煩. Dean當著她的面關過幾次門, 但是這還算是客氣的了. 起碼他沒有對她說, [你要我向那個對Sam不聞不問的神低頭? 這樣吧, 不如我告訴你我打算找到他以後怎麼修理他? 歐, 附贈消息, 你知道現在管理天堂的大天使喝酒跟說謊都是我教的嗎? 是的, 我還帶他去過妓院呢, 你要看證據嗎? 這裡是天堂指定先知的電話號碼, 這些細節都已經被寫成福音. 這個星期天我們一起來讀怎麼樣?]
套上TShirt和牛仔褲, 踏著光腳ㄚ走出房門的Dean並不意外Sam還被纏在門口. 我的天哪, Dean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他走進門口打算直接說再見把門關上.
“是, 是, 我明白, 只是我們真的不是會到教堂的人...”Sam頻頻點頭.
“嗨, Dean!” 門外的女生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 “你還記得我嗎? 我正在告訴Sam, 你們不需要覺得自己不被歡迎不敢來呢, 不管你的種族, 工作, 選擇的生活方式是甚麼, 主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神的愛和這個世界上所有形式的愛一樣, 都是無私神聖的.”
“不, 不不...”
意會過來的Dean發現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從後面伸出一手環住Sam的腰. “噢, 太好了, 自從我們在一起連續被幾個教會拒絕之後, Sammy就對星期天的禮拜不抱希望了. 這樣吧, 等我們定下來之後一定會找時間去一趟的. 你們有糕餅義賣之類的活動嗎? Sam烤各式餅派最拿手了, 他一定會熱心參加地方上的公益活動的, 是不是, 親愛的?”
“不, 不是這樣, 其實他是我的哥...” Sam急忙把Dean的手撇開. 牧師的女兒笑的像是帶蜜一樣.
“那就這樣說定了! 有類似活動的話我會把傳單放到你們信箱的. 我不打攪你們了. See you!”
Sam轉頭瞪他的樣子真是無法形容, Dean恨不得自己手裡有個照相機. 比起蒐集娃娃跟想坐在聖誕老公公膝頭許願, 就數這個最精彩了. Dean在心裡暗暗的幫自己歡呼, I’m awesome.
***
“Dude, 我們得去一趟Walmart, 我不能老是穿你的衣服.”
Dean抬頭端詳了一下, 他的Tshirt套在Sam身上是太貼身了一點. Dean突然想到家裡其實有Sam的衣服, 怎麼忘了呢? 他一直沒有勇氣打開Sam的行李袋, 不想翻還帶著Sam味道衣物又不願意把東西丟掉的他就一直讓袋子躺在Impala的後車廂. 當初他剛被拖到地獄以後Sam是用甚麼心情收拾他留下的東西的呢? 他搬來這裡的時候不知道哪一跟筋不對的順手把袋子一起搬進公寓. 等到他意識到手上拎著的東西是甚麼, 像個傻瓜呆望幾秒之後才把東西順手扔到絕對不會再翻到的, 掛外套的櫃子深處.
Sam把袋子拎出來丟到床上, 在裡面掏索一番後握成拳頭的右手從袋中拿出了某個東西放進口袋. Dean看著Sam臉上鬆了一口氣的微笑不禁懷疑的瞇起眼睛. “那是甚麼?”
“沒有甚麼.”
才怪. 現在輪到Sam回報他了, 一定要小心才行. 是強力膠嗎? 放屁坐墊? 握手放電機?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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